2014年8月29日 星期五

核能馬戲 跋 為台灣核電病態劃開第一刀

《核能馬戲班》為方儉先生著作,感謝方儉大哥一路走來,對台灣反核運動的貢獻。本人已徵得方大哥同意使用,方大哥表示:「只要是公益目的,皆可使用。若有營利,請捐贈綠色消費者基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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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台灣核電病態劃開第一刀
方儉剛當記者時寫文章單刀直入,不講究文句修飾與他的科學教育背景有關,可是經過幾年的記者生涯訓練,他的文字意象越來越清晰,他的文章故事,所引用的隱喻也貼切而有說服力。他沒有受過任何的新聞學院訓練,可是他從記者每日實務戰鬥中所磨取的經驗成就,遠遠超過那些口中新聞理論振振有辭,文章總是吞吞吐吐的學院派。《核能馬戲班》是方儉幾年來探查台灣核能發電腐化問題的文章集合,是台灣第一本深入核電廠的調查報告。
核能發電引發許多現在生活的困境,其中最弔詭的是「我們能瞭解核電嗎?」其實大部分的情況是我們不可能瞭解,真要瞭解,恐怕得去唸個核子工程博士,才有機會「瞭解」。大多數的人並不了解的一種科技,它的風險應該如何來評估?而做「決策」的少數「專家」,他們的決策可靠嗎?大多數「不瞭解」的人們,又如何去「瞭解」比瞭解核電問題更複雜的核電決策問題?
在這個基礎精神下,方儉的工作展現了一些解構性的作用,他企圖發展一套「不瞭解」的人如何向所謂「瞭解」的專家提問題,並檢查那些所謂「瞭解」的專家到底在專業上誠不誠實的方法。借用這套檢查法,方儉證明,其實在台灣許多「核能專家」,比騙子或搞魔術,雜耍的江湖賣膏藥者高明不到那裡去。這就是他說「馬戲班」的原因。
台灣的核電發展史過程充滿著腐化、敗德、不誠實,騙、詐、賴、霸的故事。就連政府與台電一向宣傳的「核電為台灣經濟奇蹟奠定基礎」,都不見得經得起考驗。台灣核電發展史是研究台灣史不可以或缺的章節,這個部門真實的刻劃著在政治不民主的年代,獨裁的政權如何濫用國家機器來剝削民力,並進行「劫貧濟富」的不仁過程;以及這些勾結的產、官、學和御用媒體如何聯合顛倒是非黑白的斑斑血跡。
要對台灣民主問題進行大量病理解剖,核電廠肯定是個最重要的「田野」,這裡有所有的證據,以及病灶。
方儉的這本現場報告是一把鋒利的刀,為台灣核電史的病態表皮劃開了第一刀。這本書的出版,為未來更進一步切片、探查的後繼者理出了明路。
方儉的已故父親方象球將軍是一位耿直的人。方將軍是台灣軍方政治作戰部門的老前輩。方儉的《核能馬戲班》的文章,都是他父親在世時所寫,他的父親對他探求真相的支持,是方儉這本書得以面世的重要精神標竿。見到這本書出刊,特別懷念這位如今已不多見風骨傲然的將軍。
楊憲宏



作者簡介
一九六○年一月十二日生
東海大學生物系
美國明尼蘇達Mankato州立大學生物研究所
一九八五年九月 民生報記者
一九八八年二月 聯合報記者
一九八八年四月 中時晚報記者
一九九○年六月 首都早報健康生活版主編
現任《一九九○地球日》雜誌社總編輯
一九八八年/一九九○年兩度榮獲中華民國新聞局頒發新聞類公共服務金鼎獎

核能馬戲班
一位記者深入核電廠的核心地帶,引出了台灣核電最內幕的故事。不幸的是,這項提供台灣三分之一以上電力的工業,披著高科技的外衣,骨子裡卻充滿了封建、官僚、腐化的腥臭,同時整個國家的行政、立法、監察、司法功能也在核電的魔咒下癱瘓,代表社會良心的學術界更是無能為力,甚至成為共犯,在加上跨國企業的殖民地主義進駐,更使台灣這項產業永無自立之日。
這是台灣第一本探討本土核電工業的報導集,所有的報導都是根據最真實的現場過程,但真實故事的歷程卻比虛構的故事更戲劇化。




核能馬戲班 第五章 沒有免費的禮物

《核能馬戲班》為方儉先生著作,感謝方儉大哥一路走來,對台灣反核運動的貢獻。本人已徵得方大哥同意使用,方大哥表示:「只要是公益目的,皆可使用。若有營利,請捐贈綠色消費者基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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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沒有免費的禮物
台電在堅持核電廠一定要建的理由不外:核電成本最低,核電是準自產能源,核能不會製造空氣汙染所製的酸雨、溫室效應。
台電似乎為了核能電廠而成了百分之百的「理想主義者」,無可救藥的樂觀派,甚至會算計到火力電廠造成的二氧化碳對全球溫室效應的責任。
在台灣許多人其實並不反對核能,而是太瞭解台電的經營核電內情而變成「反核人士」,正如「三哩島」、「車諾比爾」是斷送核能工業的罪人,台灣會出現全世界少有單純反核能群眾,台電實在功不可沒。
「先問問台電在這十年中有沒有培養出核能電廠的專業人才,看看他們內部的人事資料,台灣憑什麼蓋核四,現有三個核電廠就已經讓台電騎虎難下了。」好幾位身負台灣核能推廣業務的人士這樣嘲諷台電。
一九九○年台電的統計資料顯示,一九八九年台電核能發電的成本已經超過燃煤發電一毛錢,這一來鐵的事實證明台電過去的宣傳:「核能最便宜」是謊言。台電核能部門主管最怕人談起這隻「痛腳」,一旦核能電廠貴了起來,誰還要核電廠?
核三廠一直是台電心中「永遠的痛」,除了一九八五年七月七日核三廠大火,首度讓國人警覺到核災的可能,台電數億元損失也很巧妙的分配到每個用電戶的電費單上,肇事汽機的原廠商美國奇異公司也只有象徵性的賠些修理費,至於一年多核電廠不能運轉的成本,全歸台灣用電戶和納稅人。
一九八七年底,核三廠再因西屋公司的「控制棒氫脆化」問題而有半年以上無法運轉,造成核電成本上升。這不僅是技術缺失,同時更是核能經濟面的致命傷,人類科學對核能的經驗不足,尤其是材料的問題,人類對高能物理、化學的知識尚不足涵蓋還電廠商業運轉數十年各種材料可能發生的問題,一九八九年四月,我在<人間>雜誌上發表了核三控制棒問題始末的故事……

台電‧西屋
草菅人命!
原能會為人民揭發核三「控制棒事件」
核能電廠反應爐的運作,全靠「控制棒」的靈活抽插。最近核三控制棒發生「腫脹」、「斷裂」,包藏著從「三哩島」級到「車諾比爾」級的大災變。「原能會」以自己的調查研究,揭發核三毀滅性危機,對抗台電和美國西屋核電工業資本,堅持除非台電全面改善現有六組核電機組,否則遲早下令關閉……
「水滸傳」的序幕:有北宋洪太尉訪古寺,看到一座石碑,他因為好奇,不顧阻攔,揭開靈符,移走石碑,打開了禁門。豈料被鎮壓在石碑下的一百零八條好漢衝天而出,於是天下大亂,終至斷送北宋趙氏王朝。
現代的核能「深度防禦」哲學,層層設計,鎮壓著高放射線核燃料。今日台電,有如那北宋的洪太尉,不顧勸戒,硬要揭開一道道「深度防禦」的靈符。如果人民不及早阻止,後果豈堪想像!
核三控制棒事件,說明了台電簡直已石器時代的思想,去駕馭二十世紀的高科技產品,並動員一切力量要興建核四廠第七、八號反應核電機組,令人為台灣的命脈捏一把冷汗。
人謀不臧的核電爆炸事件
灰暗的池水,清澈得詭異,池邊吊掛著R41控制棒的殘肢,彷彿「梟首示眾」,向其他所有的控制棒「示威」。
由於美國西屋公司材料設計的不當,台灣電力公司核能三廠的控制棒發生「腫脹」,甚至斷頭,無法順利操作,嚴重影響核電廠最基本的安全控制設備─控制棒。
如果反應爐運轉中,須緊急停機,控制棒無法順利插入燃燒棒,則反應爐將陷入相當麻煩的停機程序,甚至落入未曾被分析過的危機風險中。
「即使只有千分之一的機率:即使這千分之一的後果只是半個『三哩島事件』,也不是台灣所能承受的。」一位行政院原子能委員會負責核能管制的博士級專家慎重地告訴關心「控制棒事件」的人。
在「原能會」核能管制處處長夏德鈺的心目中,「控制棒事件」是台灣核能發電史上,嚴重性僅次於「七七事變」,即民國七十四年七月七日核三廠一號機汽機爆炸大火事件。
這「七七事變」是因為汽機設計不當,低壓汽機運轉發生不應有的劇烈共振現象,汽機葉片脫落,汽機葉片整個毀壞,並引爆了氫氣,造成大火,引起驚人核電意外事件。
當時核三廠一號機才運轉不到一年,雖然事後證實是美國奇異公司設計不當所致,但事件前幾十次的跳機,卻完全被核電廠人員所忽略。事後檢討,其實早有徵兆,而未能避免一場可免而未免的災禍,以致核三廠有一年多無法運轉。光是機組閒置的損失,每日在一千萬至一千五百萬元之譜。
最近的「控制棒事件」,基本上有是一次設計不當的結果,而其複雜性較諸「七七事件」猶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其驚險程度,也較單純的汽機爆炸失火高得多,也是世界核電史上的重大事件之一。
控制棒室核子反應爐核心的重要組件。當控制棒插入燃料,其內的中子吸收劑吸收中子,就可停止核反應。無論反應爐啟動升載,降載停機,或是緊急停機,都要靠控制棒靈活地抽插。如果控制棒「腫脹」或斷裂,無法靈活準確地操作,反應爐要停機,必須緊急在注入濃硼酸液來代替控制棒吸收中子,並須迅速移除大量熱量等一連串急救動作,否則就發生爐心熔毀「三哩島事件」,甚至類如「車諾比耳事件」級的重大核電災難!
台灣「三哩島」和「車諾比爾」的可能性
在一座商業運轉的反應爐機組內所貯存的核燃料,有數百萬居里的放射性物質。一般反應爐正常運轉時,每年排放的放射性物質不超過十個居里。所以核電廠的設計,必須保證放射性物質不致外洩,從而「深度防禦(Defense in Depth)」成為核能工業中極關重要的一項觀念,也是核能危機管理哲學的基礎。否則,數百萬居里的放射物質一次外洩,就會像蘇俄的「車諾比爾」事件,造成全球性的輻射危機
「深度防禦」的第一道防線是防止事件發生。而一旦事件發生後,可由其他系統補救。譬如反應爐急停時,控制棒無法動作,可用備用硼液注入爐心,吸收中子,並停止反應爐反應。第二道防線則是事件發生後,防止事件演發意外事故,即使有因事件發生的放射線物質外洩事故,也能夠完全限制在圍阻體建築物內,如「三哩島事件」,爐心熔毀,而無大量放射線外洩。第三道防線則是防止意外事故發生後的放射線滲出圍阻體外。「車諾比爾」事件就是突破了第三道防線的巨變。
核三廠控制棒事件,正是啟動核能事件或事故的關鍵點。如果模擬一次嚴重意外事故發生,當反應器接到急停訊號,指示反應爐必須停止,第一個動作就是降下五十二組控制棒組件,讓控制棒吸收中子,停止反應。但如果有四組以上的控制棒無法順利落下,反應爐反應就無法停止,以至需要停機而無法停機的事件發生。這時候「備用硼液」就注入反應爐。硼液有代替控制棒吸收中子的作用,已達到停機目的。但這種停機不能維持太久,必須立刻修復失靈的控制棒,達到停機的目的。
如果控制棒無法及時修復,或備用硼液系統在運轉時故障,無法動作,反應器不能停機,也還有一套「熱移除」系統,打開二次側循環水,以蒸汽方式將無法停機產生的熱量移除,以免爐心熔毀。但是這「熱移除」系統的功能也是有限的,頂多只能維持一、兩個鐘頭。在這段時間內,核電廠方必須修復控制棒組件急備用硼液系統。
在這個階段,已經是「核能事故」的臨界了。如能及時有效停機,反應器尚可回復,能正常使用;如果失敗,繼之而來的,是反應爐高溫累積,導致燃料棒熔毀,接下來的就只剩下最後一道防線─不讓放射性物質外洩,反應器受到的傷害無可回復,到達可怕的「意外事故」階段。
「意外事故」一旦發生,輕者反應爐鈾燃料熔化形成高壓,漏在反應器圍阻體內,就是「三哩島事件」。以「三哩島經驗」看,這項損失至少是二十億美元。如果不幸情況更嚴重,圍阻體擋不住爐心熔毀的高熱高壓,使圍阻體破裂,輻射外洩,就是「車諾比爾事件」了。其造成的生命、社會、經濟、環境和生態損失是無法估計的。
要趕「時髦」,不要命
在建造核電廠時,各部份的材料必須經過嚴格的測試分析,已取得「核能使用戳記(Nuclear Stamp)」。核電廠的爐心材料(Core Material)必須是「N4」級的材料,也是在最嚴格的管制生產製造的組件,控制棒材料就是要符合N-StampN4級的考驗。
當年核三廠建廠時選用壓水式反應爐(PWR)最新的技術,以「金合」則是全世界核電廠的「先驅」。
一位台電主管早已對當年台電的這項抉擇,留下了一句評語:「恐為天下先」。他認為核能發電不是趕時髦(Nuclear power is not a fashion show),
免得成為世界核能工業的試驗品,甚至是犧牲品。核三不幸又被他言中,可是好趕時髦的目前台電核能部門主管似乎並沒有從核三中汲取重要教訓。
當年最「時髦」的金合具有吸收中子力強、物理性質穩定(在吸收中子後仍能維持金合的吸收中子能力),耐高溫、耐磨的特性;可是金合的易於「氫化」特性,未被西屋周詳考慮,而成了設計製造上的「盲點」。
由於反應爐水在高溫以及數百萬居里核燃料放射線的照射下,水分子分裂成氫、氧分子,同時也在反應爐水內「加氫」,以維持反應爐內氫氧分子濃度再一定的範圍。
氫分子靠近金合的表面時,因為氫分子很會滲入金合的金屬晶格間隙內與金合產生化合,如有其他金屬原子的「觸媒作用」,氫分子也會凝集,而「擠」出相當大的間隙,使得金合變脆,金屬間隔變鬆,這就是所謂「氫脆化作用Hydrogen Brittle」。
然而,在核子潛艇反應爐使用的「金合控制棒」,是裸露在水中的,在產生「氫化作用」前,因「氧化作用」形成的「保護膜」,阻隔了「氫化作用」發生的機會。而在核三廠的「金合控制棒」外,卻加了一層非常貼身的不銹鋼護套。沒想到當初設計上要加強保護,減少氧化(因為「氫化」或「氧化」對控制棒都不好),卻促成「氫化作用」的機會。
金合材料氧化,在美國西屋公司設計之初,確曾考慮到這部分的可能,並設計了三分之三十一吋的氫化後腫脹的容許程度。但事實上核三廠控制棒抽樣檢測的結果,有些控制棒已經腫脹了千分之二十四英吋。
事件始末
去年九月二十四日,核三廠一號機跳機,在控制棒插入燃料時,在H6位置的R41號控制棒比其他的五十一組控制棒慢了零點幾秒,而且無法完全插入燃料內,離爐心底相差十二~十四吋之多!
美國西屋公司的專家認為,這樣的「症狀」對核電廠並沒有安全顧慮是可以允許的,因為核三廠運轉規範規定,整支控制棒,一百四十四吋,完全插入的落棒時間(rod drop time)不得超過二‧四秒,而且R41只要一‧八秒左右,雖然比其他的落棒時間一‧四~一‧二秒慢了一點,但「仍合乎運轉規範」。而根據過去的「運轉經驗」,西屋專家猜測可能是雜質、鐵屑的影響,所以只要能排除這些因素,就沒有問題了。
台電‧西屋和「原能會」的鬥爭
台電顯然是同意西屋的看法,當然相信自己的電廠是安全的;可是當發現控制棒R41的底栓有彎曲斷裂的現象,西屋專家就一口咬定是台電操作不當引起的傷害,台電卻矢口否認。
由於跳機時間已接近十月中旬的大修期間,而且控制棒問題至今原因不明。原子能委員會不容許反應爐重要爐心組件有問題而又原因不明就貿然啟動,於是命令核三廠將一號機停機,提早大修。
台電總管理處與核三廠在對西屋的崇拜心理下,面對R41的問題還相當樂觀,以為了不起換組控制棒就OK。沒想到原子能委員會與核研所的專家,已注意到這個奇異的現象,向全世界詢問同型的機組是否有類似現象。果然在美國有柯爾威Callaway)與武爾福克里克(Wolf Creek)也在差不多的時間內發生控制棒腫脹問題。這兩座電廠基於商業運轉經濟理由,並未深入研究腫脹原因,認為只是部分分材料品管問題或其他理由,柯爾威只換了部分,而伍爾芙克里克全部更換後,重新運轉起來。
後來台電竟然基於這兩個原能會發現的「前例」,要求更換部分控制棒後即可啟動。事實上,台電與西屋對控制棒真正的問題,至今仍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原能會與核研所針對控制棒腫脹現象加以研究,發現控制棒材料金合的氫化問題是全面性的,不僅發生在R41這組上,更發生在其他各組,如果不全部換新控制棒,其他控制棒遲早也會出問題,那時候可能就變得難以控制了。
可是台電一再根據西屋公司的解釋,要求只要更換部分的控制棒,只換五十二組中的五組。在去年十二月三日,原能會和台電第一次「對話」,從上午一直談到傍晚,原能會為此事特別組成一個七、八個人的專案小組。專案小組認為台電和西屋的解釋不夠充分,需要進一步瞭解。
此後台電、西屋不斷提出對他們有利的數據,但與核研所證實的數據卻未能吻合。原能會核管處處長夏德鈺指出,對於小腫脹的數據還頗一致,但對較大的腫脹,西屋測量出來的數據就相當保守了。
由於控制棒在反應爐內,無法用肉眼直接去檢查,必須靠水做屏蔽,用水底攝影機檢視。從錄影紀錄中發現控制棒上許多腫脹與裂痕已經到了目視就能判認的地步。
為了精準瞭解,初步必須用「渦電流檢測(Eddy current test)」去測量。而西屋的專家卻不太精通,當他們發現一些特別的檢測訊號,竟然分不出式腫脹抑是裂痕。反而是核研所的專家替「西屋專家」「補習」一番,「西屋專家」才上了一課。
雖然台電和西屋的「數據」一再被專案小組揭穿把戲,但對於只更換部分控制棒的「信心」始終未減。原能會一反政府機關推諉塞責的慣例,在十二月十六日正式對外發佈新聞稿,聲明:核三廠一、二號機必須俟控制棒問題獲得妥善解決,證實無安全疑慮後,原能會才准許台電公司將核燃料裝回反應爐,以確保日後運轉的安全性。
可是台電仍不死心,繼續糾扯不止。而且某報頭腦不清的記者,竟然指責原能會過分「苛求」台電。原能會在十二月二十三日又發佈了一份更露骨的新聞稿,指名要求核三廠必須更換一、二號機全部的控制棒。這份新聞稿的說明附件原文如下:
原能會向世界通告台灣核電危機
核三廠控制棒實際上有三個問題:
1腫脹(Swelling
此問題易發生於美國的二座西屋公司設計之核能電廠。
●核研所金相檢驗證實腫脹由氫化產生,屬於材料及設計問題。
●如過度腫脹,控制棒可能無法插入,影響停機。
●西屋公司假設整個圓周均勻腫脹則無問題,但核研所實際觀察到的是局部各處腫脹。並在數處觀察到在一英吋的高度內兩側皆腫脹。
●核研所證實西屋公司之渦電流檢測對大的腫脹,檢測值較保守。
●目前已經渦電流檢測的十組控制棒顯示皆有相當程度之腫脹。如果繼續使用,未來一週期會繼續增大,增多。
●目前無法確保控制棒能繼續使用一個週期不發生問題。
2底栓斷裂end plug broken/crack
●在核三廠九月二十四日跳機後,發生控制棒組R41有兩根底栓斷裂。
●西屋公司認為如果在控制棒較低部位腫脹,有可能產生裂痕(crack),懷疑核三廠R41控制棒組之底栓斷裂是由於操作不當。
●核研所檢驗認為底栓斷裂是由於底部附近腫脹造成裂痕(crack)所致,屬於材料及設計問題。
●已檢驗的控制棒組顯示若干棒組在底部附近亦有腫脹現象。此外,除了R41控制棒組中有二根地栓斷裂外,核研所經由水底檢視亦在其他控制棒組中找到底不附件有圓周方向裂痕(circumferential crack)或軸向裂痕(axial crack)之控制棒。
R41控制棒底栓斷裂應非獨立事件,其他控制棒亦可能發生。
控制棒底栓不容許有斷裂。
根據目前檢測結果顯示在未來一個週期運轉中有可能有若干控制棒會斷裂。
3護套磨損(cladding wear
此為設計問題所造成,西屋公司設計的多座核能電廠皆有此問題。
西屋公司訂有控制棒應移位及更換之磨損標準,其根據尚待審查。
目前渦電流檢測磨損的標準度尚待釐清。
須根據磨損接受標準移位及更換相關控制棒組後,才可起動。
鑒於以上三個問題皆有安全疑慮,原能會要求台電須更換所有控制棒後方可起動。
這樣的「解釋」已經在明確不過,而且原能會把這份「新聞稿」提供給中央通訊社,發電全世界新聞媒體,公告周知這件核能危機,也提醒各國類似機種要小心了。
夏德鈺表示,其實這件事根本無須這樣大費周章。基於經濟考量,台電實在不需要浪費時間在檢驗評估上面,應該盡早訂貨,換掉所有的控制棒,他說:「這又不是學校作業,可以試一試看看。」
對於台電一再降低安全標準,夏德鈺也十分痛心。他指出,原來是一條長褲的,台電把它修改成短褲,如果再「剪下去」,就不能見人了。
原能會人員對台電的一再推拖也感到不耐,尤其是台電動輒抬出西屋的說法如何如何,「難道美國人去死,我們也要跟著去死?」一位原能會官員不滿地說。
財粗氣大的台電
過去一段很長時期,台電和原能會與核研所的關係是相當曖昧的,不但人員會相互流通,互通聲息,有時候甚至經費也互通有無,尤其是台電財大氣粗,過去又有特殊的政治管道,儼然核能界的龍頭,對核能界潛意識地頤指氣使,尤其是對學術界的「窮知識分子」。各個名校的名教授鮮有能抗拒台電的「研究計畫」,而又能堅持己見報告不許被台電修改者。
在這樣的「養成教育」中,台電員工對學術界還會保持基本尊重者幾希?每遇逆耳忠言,就嗤之以鼻,輕者起而辯之,重者拂袖而去。
中華民國核能學會去年十二月初在清華大學召開,台電總經理陳振華代表理事長陳蘭臬(前任台電董事長,現為中興顧問工程公司董事長)致詞,致詞內容翻來覆去只提到外界如何對核能發電的「誤解」,核能界應盡力與外界溝通,務使台灣能興建核四、核五……不受「外力」干擾!
乍聞之下,真不知是台電核四說明會亦是台灣核能學術界每年一次的最高會議。而會中有一項提案─為了促進外界瞭解核能,凡對核能有興趣的成年人皆可加入核能學會(過去必須有核能的學經歷限制);這項提案在核能學會諸會員鼓掌不起立的情況下通過。
這又是一次展現台電金權的場面,核能學會恐怕也是全台灣唯一需要「努力與外界溝通」的一個學術團體。
然而或許是在「民族情感」的趨使下,核研所專家在核三廠「控制棒事件」中,為了發掘真相,驅除台電對西屋的迷信,一一印證了西屋不實的「假說」。原能會核研所的專家準備把這幾個月以來研究調查的結果,交由國際學術期刊上發表,說明核三廠控制棒西屋的設計缺失,這樣做可能可以替台電爭取向西屋求償時有力的地位。
核三廠過去因汽機爆炸,損失上百億的新台幣,又因控制棒的問題,損失也是七、八十億元,而台電竟未準備向奇異、西屋索賠,令台灣核能界扼腕,同時也生動具體地戳破了台電「核能發電最便宜」的謊言。
核三廠R24控制棒不但揭開了台灣核電的神話,這個事件也逐漸劃清了台電和原能會核管部門的界線。如果台電不能妥善經營現有的六組核電機組,遲早有一座電廠會被原能會下令關閉。
<人間>一九八九年四月



核電廠除了技術面問題,如核三廠的大火與控制棒事件外,也有許多必然面的問題使得核電成本不得不節節上升,台電一直無法回答核廢料處理的成本,雖然台電在核電成本中每一度加上○‧一四元的末端營運成本,也就是這些錢將在核電廠運轉四十年期滿後,供電廠除役之用,包括拆除場內設備,固化處理含輻射線的廢棄物,台電對末端營運成本的估算只有五十年,換句話說,電廠除役五十年內還可以保證,五十年後就沒有保證了。
可是核電廠的廢料,由其是用過的廢鈾燃料,至少需千年的時間,才勉強不出大問題,但五十年的成本能夠照顧到一千年以後的事嗎?想想一千年前,大約是北宋時期,岳飛的「靖康恥猶未雪」的時代,如果當時的人類就已經有了核電廠,而遺留下核電遺址,以及核廢料貯存場,我們會怎麼想?北宋出土的字畫、瓷器可以在蘇富比古董拍賣場上賣一個好價錢,就連今天在約旦首都安曼都都有人拍賣美國「戰斧」飛彈的遺骸,一千年後的人類會出錢買千年前留下的核廢料當古董嗎?
雖然科技不斷進步,但核電廠誕生的四十年後,人類仍無法找出適當的處理方法。為了這個問題,我在一九八九年的夏天訪問美國能源部的兩個實驗中心,芝加哥的阿岡實驗室和田納西的橡脊嶺實驗室,這兩座實驗室是目前核能科技的翹楚,但近年來飽受早年不經心處理放射性物質之害,以橡脊嶺為例,當地的田納西河谷流域經過實驗室附近,地下水已被輻射物質汙染。在美國為了解決當年發展核武,核電造成的輻射汙染,已經估計出至少需要千億美元,才能使環境恢復到可接受的程度。也因此環境科學與除汙技術成了阿岡與橡脊嶺的新貴。
在阿岡的科學家們正在研究一種濃縮核廢料的方使,利用一連的串的濃縮技術處理,集中高輻射物質,減少處理高度輻射物質所需的空間與成本,目前就技術而言,已有相當好的結果,但就實際應用而言,就還差了很遠,一方面是處理需要的時間太長,第二是能源需要量很大,要達到經濟規模還在未定之天。
在橡脊嶺的科學家正在研究一種技術,可以把核電廠廢燃料放進「沙坑」裡,由於沙的主要分是二氧化矽,在通過強大的電流,以及廢燃料本身的餘熱,把紗融成玻璃,是目前處理核廢最先進的玻璃固化技術,但負責這項技術的科學家仍然很保守,因為他們算出這項處理廢燃料技術所耗的能源,比核燃料所發出的電力還要高,根本是一個「賠本生意」,如果要這麼做,早知如此當年何必去發電,發出來的電還不夠自己的「棺材本」,而這項技術能保證輻射不外洩的年限只有百年而已。
雖然這些結果頗令那些處心積慮開發新技術的科學家沮喪,但也讓他們重新從能源成本上評估核能的經濟效益。一位科學家很開懷地說:「我們還是很高興我們研究的成果,至少這令許多原本樂觀的人不再那麼對核能抱持太高的理想主義,每種技術都有它附帶的副作用,至少我們發現了。」
在台灣須多研究核子工程的人,一輩子擁護核能開發,拒絕思考核能的副作用,譬如社會成本問題,仰仗著高科技的外表,構築了濃厚封建思想的「領域」,無法面對事實,他們有那一位可以回答台灣的核廢料問題,除了堆放在蘭嶼,造成台灣壓迫蘭嶼雅美人的惡劣國際形象。
這些懷抱著理想主義的激進分子,他們能為三十年後的核一廠除役核廢問題負責嗎?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奉勸這個社會今朝有酒今朝醉,再用缺電、限電恐嚇老百姓,在四十年戒嚴體制下,大家都是被嚇大的。如果他們的兒子現在出生,三十年後也在核能界工作,我相信沒有人願意在北海岸核電廠的廢墟工作一生,而一生還不夠,還要等一千年。
我並不是用泛道德觀來作社會或歷史的價值判斷,人類從百萬年前開始用火以來,舊恐懼有一天沒有火,生存就成了問題。核能象徵二十世紀人類「求火」的一段歷程,也是人類尋求新能源過渡到下一個世紀的學習經驗,但目前我們已經之道付出的代價太大了,還應該更保守地處理核能問題,這是一個生存的現實問題。
如果以「核能是準自產能源」來說服大眾現在接受核四廠這個「免費的禮物」,好像核電是天上掉下來的能源,這可能太理想化了。並強調萬一發生戰事,一架飛機就可運來三年所需的核燃料,有了核能就萬無一失。
從美國攻打伊拉克的經驗,以及伊拉克以飛雪飛彈攻擊以色列的核子設施,就不難明白現代的軍事戰略與戰術上已經密昂貴的武器如導向飛彈,高性能轟炸機,在可能的第一時間內一定要擊中供應或核子設施,核電廠就是上選的攻擊目標,一方面可以癱患敵人的能源,另一方面在核子災變的陰影下瓦解敵方軍民士氣,核電廠有如一個國家的懸頂之劍,如果樂觀地說核電廠可以承受一架747噴射機的撞擊,就能保證在威力強大的飛彈攻擊下仍能無恙嗎?美國在一九九一年一月十五日攻擊伊拉克時,就動手轟炸伊拉克運轉中的核子設施,完全不顧日內瓦公約規定不得攻擊運轉中核子設施的協議,可見戰爭是為了求勝,沒有人會去顧忌敵人土地上的核子汙染。
再就戰略地理上來說,當年在甲午戰爭失敗後,清廷把台灣割讓日本,當時日軍登陸台灣的所在地就是今天核四建廠的鹽寮海水浴廠的海灘。今天在兵家必爭之地上蓋一座核電廠,到底是誰的主意?未來發生戰事由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如果台灣海峽出現軍事行動,台灣的核電還可以維持電力供應,不像燃煤電廠只能維持三個月的儲煤量。」這是歡迎核電廠的標準口號之一。
如果我們深思一下,萬一有軍事緊張情況出現,台灣會維持現有的經濟成長,穩定的出口貿易嗎?即使和敵人講好了,保證不打核電廠,不破壞能源供應系統,到時候台電可以繼續發電,但問題是:發了電給誰用?
這些不是危言聳聽,我們不是從小就被教育要有「憂患意識」,以上的推論不是憑空臆測,而是稍微用邏輯推理的常識判斷。發展能源絕對不能滿腔熱血,憑著理想去做,必須照顧到各種可能的危機,這是分析能源社會成本非常重要的一課。

核能馬戲班 第四章 衝破核電黑暗谷

《核能馬戲班》為方儉先生著作,感謝方儉大哥一路走來,對台灣反核運動的貢獻。本人已徵得方大哥同意使用,方大哥表示:「只要是公益目的,皆可使用。若有營利,請捐贈綠色消費者基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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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次
      


第四章 衝破核電黑暗谷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渡陰山
自從瓦特發明蒸汽機以來,人類的工業革命創造了今日的文明,雖然器物的改進日新月異,科學的發現與發明成加速度成長,然而真正日常生活科技的革命,還是使用最基本的原理。
核能發電可為標準廿世紀的科技產品,尤其在安全設計的工程與管理方面的技術領先了航空太空科技,可謂廿世紀文明的結晶。以確保核電廠安全的「深度防禦哲學」為代表,對於各種風險評估,從材料應力到人因工程,囊括了工程、材料、物理、醫學、心理學、管理學、統計學……等最先進的科技,應用在役使核能這股巨大能量上,幾乎獨自可成為一系完整的「核能科學」,無論應用在軍事作戰,企業經營,或危機管理等高難度的事務上,均可游刃有餘。
正因為核電廠事高科技的象徵,在古老而迷信的社會中,知識不一定代表智慧,卻是一種威權。絕大多數人的都會把核能臆想成天大的學問,而產生對核能認知的「智障」,甚至拒絕瞭解核能,把一切問題交給專家,以致核能問題在「專家」反覆的辯論中,大眾越來越迷糊,要突破這層「智障」,必須先破除科學迷信,從用邏輯、常識思考判斷最基本的問題開始,才會看透現代的「學術術士」的障眼法。
核電廠發電的基本原理還是二百年前瓦特的蒸汽機原理,利用熱能製造水蒸氣,蒸汽堆動渦輪產生動能,再由動能轉換為電能,仍不離熱力學動力量的基本定義。所不同的是核電廠的熱源不是傳統的火力─煤、木材、天然氣,或油,而是會產生核分裂的鈾燃料,由於鈾本身具有強烈的放射線,而且在分裂產生熱量時,伴隨而出的大量放射線更難以控制,所以才需要層層嚴密的防護措施。
由於放射線無法被人類的感官察覺,所以人類對於放射線的瞭解起步甚晚,甚至有各種笑話出現。一直到二次世界大戰,X光機已被廣泛應用在醫學診斷上,當時的醫生還給予黑人較高的照射劑量,理由是黑人皮膚較厚,需要較強的X光才能照透。固然今天把這種說法當成笑話,但是以今天我們對核能初步的認知,而採取的步驟,或許幾年後也會變成愚不可及的笑話。
一九四五年美國在日本長崎、廣島投擲的兩枚原子彈,是今日輻射防護、輻射生物效應的最佳研究室,一個用數十萬生靈,以及數代子孫健康幸福換來的昂貴而不人道的實驗。由於國際核能與輻射防護機構長期對長崎、廣島的追蹤研究,使得每人每年允許接受輻射劑量不斷降低。
近十年分子生物學的研究發現,更可以清楚查之輻射如何破壞DNA(去氧核醣核甘酸)這種生命的基本分子,而導致生物遺傳上種種突變,而這些突變大多數是不好的,這更使得醫學上認知到,輻射對人體健康影響是沒有絕對安全的絕對劑量,輻射對生物造成傷害端賴於輻射的能量包對遺傳物質DNA造成破壞的或然率。
核能電廠是人類發明中最大的能量製造站,同時也是最脆弱需要最多保護的設備,核電廠存放了數百萬居里的放射物質,稍有疏失,即使萬分之一的輻射物質外洩,也不亞於一顆原子彈製造的輻射效應,即使沒有立即的死傷,長期對生態環境、人類遺傳的威脅是相同的。
即使核能界一直強調核電廠室核能的和平用途,不同於核子武器,但是核輻射卻是一樣的,會穿過人體造成無色無味的殺傷力,這就像子彈不論是歹徒的或是警察的,都一樣可以打死人一樣,如果以為放射線是和平用途的,不會傷害人,就如同相信子彈長了眼睛,專找壞人一樣無知。
國內的核能工程技術教學重鎮在新竹的清華大學,多年來清大核子工程系作育出不少傑出人才,原子分子學院也廣泛研究核能問題,然而據我實際的接觸經驗,有些作育英才的老師本身就嚴重欠缺輻射防護安全的基本常識,我曾訪問一位擔任重要行政工作的教授,在他辦公室的窗台上就擺了一盒射源「鋦」,他一口咬定沒有問題,多年來他的身體健康,低量或微量輻射會造成傷害根本是杞人憂天。
我對這位教授義和團式的作法只有深感遺憾,如果他要以自己做為輻射生物效應的活體實驗品,都已違反了現有的原子能法規,每天進出教學大樓的學生、教職員難道也要陪他接受這樣根本可以避免的輻射照射嗎?
在這種制式教育出來的學生,我們怎麼相信他們會守法做好輻射防護,又怎麼能相信把核電廠交在他們手裡而不出事?
事實上教育是今天台灣錯綜複雜核能問題的基本根結之一,清華大學會發生「永和事件」、「輻射生物館事件」將來可能不了了之,也是可以預想到的。
我無意輕視清華大學,但對於一些教授無知的愚行,可能造成社會危害必須聲明在先,學術若無理性與人性作基礎,將帶來人類最大的禍害,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及其他原子科學技術被用來製造殺人式武器已是二十世紀最大的遺憾,難道台灣要為幾個教授不經意的「身教」,而犧牲眾人未來的幸福?
一九八八年六月,我在〈中時晚報〉連載了五篇「突破核電黑暗谷,揭發性系列調查報導」,是將一九八七年核二廠一整年的問題披露出來,由於這個系列的內容有太多專業名詞,變得不容易讀,但想想層出不窮的問題事件重複在一個核電廠內發生,我們還能迷信台灣的國運昌隆?
以下是一系列的報導


紀錄不實 故意隱瞞
阻止查證 動作齷齪
近年來,核能電廠已成為台灣社會普遍感到不安的因素之一。為什麼這麼長久以來,理當「造福人群」的「國家重要建設」,今天成了不分黨派,眾人齊聲抱怨的「怪獸」?
今天核能電廠的危機也已不再是所謂「無知民眾的無理取鬧」,連核能電廠內的核電專門人員都覺得事態嚴重,連連挺身而出揭露核電廠內種種驚人「情節」。
為了理解這些不法及接近不法的傳言到底有多少事實,我們從四月初開始專案研究明查暗訪有關人員,得到了更多更令人難以相信的核電廠運轉缺失。在比對查證這些資料的過程中,一名核電研究者表示,「我們的核電廠到今天為止還未發生三哩島事件,是非常運氣的事。」
這段追訪期間,我們意外的獲得一份可以證明核電廠一直在危機中運轉的第一手資料「民國七十六年原子能委員會核能二廠駐廠視察日誌」。這份全年報告很寫實的記下核二廠運轉每個問題,而且還記錄下駐廠的原能會人員對台電運轉人員的忽視安全,企圖隱瞞錯誤的不滿。這份報告可以說是一份揭發台電製安全於不顧運轉核電廠內幕的「黑資料」。
「突破核電黑暗谷」揭發性調查系列報導,將從今天起在本版刊出,今天登出首篇「記錄不實、故意隱瞞、阻止查證、動作齷齪」。
去年琳恩颱風過境,竟然引起核二廠發生水災,場內嚴重積水,幾乎造成嚴重核能事故,那是事件不但外界一無所悉,就連原子能委員會派駐核二廠的駐廠視察員也被核電廠瞞住。以下是節錄自七十六年十月二十七日至三十日的「核能電廠視察週期報表」:
大水沖入核電廠
當十月二十七日駐廠視察員抵達核二廠時,發現二十六日洪水已將電廠外圍安全牆沖毀五十公尺,使得南側的開關廠頓時積水一公尺深,蓄電池室積水嚴重,影響直流控制電線。
雨水更由發電廠房南面牆的電纜導管漏入,一號機汽機房底樓積水,「NCCW泵(核機冷卻水泵)」被淹,下午一點四十二分,緊急手動急停,兩分鐘後,二號機也緊急手動急停。
從現場事後看來,實在很難想像大量雨水經由NCCW泵室南面牆之電纜導管滲入之情況,照說其應有Seal(密封),應不致如此嚴重,問諸電廠人員也說不上所以然。
山上三萬五千公秉油槽的消防水管迴路破裂,只剩下一個迴路可用,而二氧化碳滅火系統自建廠以來從未做過偵測試驗。
山上一萬八千噸蓄水池幾乎沒水,而控制室儀表卻未顯示,顯然儀器有誤。
這個動作實在齷齪
這麼嚴重的核電廠問題發生後,社會竟一無所悉,台電與原子能委員會可藉口怕引起民眾不必要的恐慌來壓抑這則新聞。但從台電是否有「誠意」做好核能安全的工作來檢驗,卻發現更多的疑問。因為在這份週報表上後面接的的記載,令人看得疑雲重重。
在控制室值班工程師日誌上有一號機「低壓汽機安全膜片更換後繼續升壓並抽真空」之計載,而值班主任日誌卻無任何相關記載。
駐廠視察員懷疑為何在機組停機中會發生汽機安全膜片破裂,覺得有查證的必要。
十月二十九日早上向值班主任陳三能查證本案,陳三能「極端不合作,態度極不友善。」
當駐廠視察員要求付印值班主任及值班工程師日誌時,值班主任竟把日誌藏於抽屜內。
「這個動作實在齷齪」,駐廠視察員對核二廠人員如此評論。
而且廠方的值班日誌及不完整,交接事件集含糊,或故意隱去不寫,以逃避駐廠視察員糾正缺失,嚴重影響核能機組的安全,三哩島事故值班人員交班不確實就是重要原因之一。
不折不扣「泡水電廠」
去年琳恩颱風曾造成三陽汽車公司不實出售「泡水車案」,由於廠商不實的銷售行為已掀起軒然大波;然而核二廠經過琳恩颱風之後,也成了不折不扣的「泡水電廠」,在二十六日下午解聯急停後,尚未等積水退去,又再度發電。
果然啟動後問題層出不窮。
十月二十八日一號機重新啟動後,升載過程中發現廢氣排放放射性有升高趨勢,分析結果,係由於燃料棒破損所致。同時,一號機反應爐外的乾井內,反應爐冷卻水洩漏率大量增加,以致反應爐壓力上升,失去五階水位,造成反應爐急停。
二號機也因兩組氫氣分析器失去作用,而無法得知廢氣處理系統中的氫濃度。
把警報沖洗掉
核二廠故障信號不斷,忠於在十一月十六日再度發生嚴重違規事件。
十一月十六日上午十時,發現液體廢料排放輻射偵測器出現超高輻射警報,但在短時間內已被儀器課人員把警報沖洗掉,警報消失。
十七日上午九點,這個警報又再度發出,駐廠視察員前往廢料控制室查證,布料發現廢液排放出口閥仍然是打開的,廢液仍可排放入海。
按廢液排放規定,當出口的偵測器檢驗到超劑量輻射,表示廢液中的輻射除汙未完成,為保護環境不受輻射汙染,廢液排放出口閥就會立刻關閉。
輻射廢水大量入海
然而廢液控制室運轉員竟把警報訊號拿掉,使廢液出口閥無法自動關閉。
這是一次嚴重違反規定的錯誤,核二廠無法處理過多的放射性廢液,造成最後一道防線都被突破,輻射沸水大量湧進大海。
雖然台電人員事後解釋,排放的都是一般廢液並不帶有放射性物質,但事實上核二廠早已廢液橫流,所有廢液都含有大量的輻射,因為一般廢液系統已被輻射廢液系統所汙染,例如十一月五日駐廠視察員的紀錄:
雖然二部機組汽機廠房底樓積水已消除,現場地面與牆壁均已清洗完畢,已不復見淹水痕跡,但曾泡水的「核機冷卻水泵」基座,已有輕微的生鏽。
但卻發現核機冷卻水泵室地面卸水的急水池被人封死。
核機冷卻水系統的水含放射性物質,集水池被封死,很容易溢流到為汙染的一般廢液排放管路內,在未經處理的狀況下排出廠外,造成輻射汙染。
備用硼液大量流失
這樣的黑暗手段其實不是單獨事件。
去年四月十四日二號機「反應爐水」再生式熱交換器出口溫度過高。四月十三日一號機的「備用硼液控制系統」的水位降低,雖然廠內工作人員偽稱是「蒸發掉的」並記錄在值班日誌上。但經駐廠視察員查證,竟是「備用硼液控制系統」的儲存槽出口閥被人打開,並大量流失地面。
這顯然是一個重大的人為過失,「備用硼液控制系統」是緊急停機時,降低反應爐反應的重要控制系統,萬一控制棒失效,緊急時可把硼液注入反應爐,充分吸收中子,才能安全停爐。
人為疏失使得硼液流失,幸而即時發現,如果發生在運轉時,當反應爐急速停機,恐怕意外事故的可能性大增了。
而電廠的值班日誌不實的記載,更是一件可怕的事,人為過失竟也被掩飾掉了。
私自更改高輻射警報
除了記載不實,意圖隱瞞,核二廠還私自更動儀器設計的警報範圍,不但使輻射汙水大量排出,也使得運轉容易進入不安全狀況。
核電廠最可怕的事件就是任意把高輻射排出廠外,因為這種行為長期造成環境以及民眾的傷害可能超過一次單純的反應爐心熔毀事件(如三哩島)。
七月二日駐廠視察員發現核二廠的廢液排放偵測器設定的高輻射警報值,竟被人由法定設定點四百六十八CPM調高到一萬二千CPM,駐廠視察員發現當時的輻射量竟高達九千五百CPM
這種嚴重作弊的行為在七十五年六月也曾發現過,核二廠一犯再犯,是完全不顧輻射廢液對外界的傷害。
到底違規排放的輻射汙染物有多少,沒有人知道。因為核二廠的高輻射廢液是一直存在的問題。
核二廠的「反應爐水淨化系統」已無法發生功能,在前述事件中已十分明顯,核二廠就像一個患有嚴重尿毒症的人,根本憋不住滿溢的廢液。廢液經常不合規定就排放出海。不幸的是,核二廠外正是台灣北海漁場,飽受到核廢液「洗禮」的魚,是供應台北地區居民食用的。
核二廠也曾為了安全系統無法達到安全限值,而企圖更動警報設定點。
一月二十三日電廠的「安全操作評估會議」討論將柴油發電機護套水系統的進水口低溫警報設定點由攝氏六十度降低到五十度;並計畫將「控制棒驅動系統」的高溫警報警示窗取消,改由其他儀器記錄。
這兩項措施是經營核電廠最糟的觀念─因達不到原設計安全標準,而修改安全標準。



 「乾井」不乾‧核廠大漏
核二廠有四座不合法,未經安全度評估的廢料倉庫,存放著中、低強度的幅射性廢料,超出原先估計的數量,這完全是因為設計不良及操作不當引起的。
核二廠的管路幾乎處處有漏,尤其以「乾井」與「爐水淨化系統」部分最嚴重,輻射量也最強,也是核二廠病入膏肓的地方。
「乾井」式反應爐保護裝置的一部分,反應爐就在乾井內,乾井內有許多管路供蒸汽、冷凝水進出,如果這些管路的閥門有裂縫,蒸汽就會外洩到乾井內而不致影響其他單位,在乾井的下方有「集水池」,收集蒸汽冷凝的水。
到處都漏的電廠
由於乾井靠近反應爐,所以輻射劑量非常高,工人入內維修必然會受到劑量的輻射,賺的是賣命錢。
從去年駐廠視察日誌中發現,核二廠一年到頭幾乎無時不漏,以下是幾次嚴重大漏的實況抽樣:
二月九日下午五時起,二號機的「爐水淨化系統」中的「除礦水系統(除去爐水中的礦物質,減少爐水的輻射以及侵蝕力)」發生大量漏水,漏水率達每分鐘四‧七九加侖,漏水無法控制。依運轉規範規定,當洩漏率超過每小時五加侖時,應在四小時內將洩漏率降回限值,否則應在十二小時內達「熱停機」狀態,再過二十四時應達「冷停機」狀態。
二號機在九日晚間八時三十五分降載,原預計在十日上午五時解聯,但在零時三十分,運轉人員打開其他閥門,封閉可能洩漏的G33-F100閥門,才使漏水率降回限值內,於是升載,而未解聯停機。
二月十日,二號機汽機房有十五處洩漏。
二月十二日,二號機的「餘熱移除系統」一直有低水位現場,這星期以來,每一次值班都需要補水一、二次。
五月二日,二號機的兩組冷凝器水箱發生海水滲漏,查漏發現冷凝管一支大漏,另五支小漏。
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狀況,爐水必須完全與海水隔離,才能保持爐水潔淨,否則不但爐水中輻射量增高,更會因海水中的氯離子腐蝕各種設備以及反應爐。
連釋壓閥都壞了
釋壓閥是反應爐壓力槽的安全設施,作用就像家庭用的快鍋蓋上的閥門,可是核電廠連這個重要的閥門都會漏,反應爐水當然會流失。
五月七日,一號機大修完畢才五天,乾井洩漏率增大,由於「餘熱移除系統」以及「爐水淨化系統」的閥門出現小漏與大漏,蒸汽外洩至乾井。
五月十三日原能會發給核二廠備忘錄,指出一號機在大修前,反應爐自動釋壓系統有五個雸全釋壓閥洩漏(總共才七個自動釋壓閥),大修期間曾更換,但運轉後仍發現有兩個安全室壓閥會漏,顯示問題並未根本解決。
同時二號機的「自動洩壓系統」也有五個安全釋壓閥洩。
核二廠「漏氣」的情況由此可見一斑,釋壓閥洩漏會造成輻射空浮,不但人員難以進入搶修,也會使運轉安全性減低。
六月四日二號機「控制棒驅動機構」率往的逸氣網洩漏,因為管路接頭破裂。
六月五日二號機乾井洩漏增加,這個現象自五月中旬已經發生,洩漏率已達每分鐘三‧○五加侖,接近運轉的每分鐘五加侖的洩漏率限值。
「乾井」不乾
這個問題發生連續二十天,沒有補救措施也令人訝異,廠方竟然抱殘守缺地看著「運轉規範限值」,任由廢液增加而無法處理,並危及其他安全系統。
六月十日二號機乾井洩漏率仍然上升。
六月十一日凌晨零時二十四分,二號機終於因乾井洩漏過於嚴重而手動停機解聯,檢漏。
結果發現「爐水淨化系統」、「冷卻水再循環系統」、「主蒸汽隔離閥」等處的閥門、管路破漏。
閥門品質不良
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冷卻水再循環系統」的流量控制閥上,四分之三吋的閥桿裂開,管路斷裂,導致洩漏。這條管路是不銹鋼管,應不致斷裂,斷裂原因不明。
駐廠視察員日誌中也記錄了視察員呈給上級語重心長的一段話:「職認為目前二廠閥漏問題相當頻繁,係閥門維護不良或閥門本身品質不良,值得注意。」
去年八月十二日,二號機反應爐失水四階,緊急降載,十五日至十七日停機檢修,「冷卻水再循環系統」大漏,十九日又因檢修不徹底,同樣的閥門依然繼續洩漏,十九日至二十日再度停機檢修。
核二廠在處處破漏,發電起動走走停停,爐心當然受到「內傷」。
爐心受損
七月六日上午十點三十四分,一號機反應爐再度急停,與七月五日的原因相同,「反應爐壓力槽」內的冷卻水流失,水位低至第三階。
反應爐動輒急停,對於核電廠是致命的傷害,在加上瀘水流失,以及爐水本身以含有過多雜質,必然會使燃料棒破損。
果然在七月八日,核二廠排出高輻射量廢氣,並判定是燃料棒破損造成。
燃料棒的護套是鋯合金,當冷卻水流失事故發生,爐心溫度升高,鋯與水作用,產生易碎的二氧化鋯;再加上爐水中的氯離子原來就高,鋯合金護套破損的機會也大為增加。當「緊急爐心冷卻系統」啟動後,爐心問度驟降,護套無法忍耐冷卻時的應力而破碎。
在反應爐強大的壓力中,受損的燃料護套就像剛炸好的油條般脆弱。
核二廠反應爐心受損是必然的。
菜瓜布擦不掉的白斑
在去年十一月二十日二號機大修時,發現換燃料匣上有白斑顯示燃料匣破損,用菜瓜布擦拭仍無法把白斑去除,可見氧化很嚴重,但奇異公司的答覆卻是「無安全顧慮」,駐廠視察認為,應重新評估,不可同意奇異公司的看法。
九月十三日調整二號機控制棒佈局後升載,反應器熱功率一直無法達到運轉規範額定限值,顯示核心有問題。
九月二十一日二號機燃料循環末期,熱功率已有不足現象。
核二廠自八月二十五日開始金型二號機燃料檢查作業,進行燃料匣檢查及套裝作業,到了九月十日,在CARTECH製造的燃料匣的套裝工作時,發現一共檢查十三支燃料匣,其中有六支無法套入。
廠家人員進廠證實為燃料匣較小,所以無法套入。
二號機大修將在十一月開始,碰到燃料匣太小的問題,大修需用的燃料匣可能不敷使用。
燃料匣太小,六十四根燃料棒很難「削足適履」。
從核二廠去年不良的紀錄看來,的確是危機四伏,電廠不知道何時會跳機,也不知何處會出漏子,更不知道還有多少潛在未被發掘的危機。
真不知台電與原能會為何有那麼大的勇氣告訴國人:「核電廠是安全的。」





小孩玩大車 誰掌方向盤?
核能發電廠雖不會像原子彈爆炸般,造成高熱蕈狀雲,但是反應爐裡裝載了輻射量數以百萬居里計的核燃料,如果反應爐失水嚴重無法補水冷卻,導致爐心熔毀,高壓蒸汽衝破「圍阻體」,輻射物質外洩不亞於原子彈爆炸。
核電廠的設計基於「深度防禦(Defense in Depth)」、「即使失敗仍然安全(Fail Safe)」的安全原則,有多重安全保護系統。
一般的緊急保護模式,當意外情況發生時,反應爐控制棒會急速插入爐心,吸收核反應中子,降低反應速率「反應爐保護系統」、「爐心隔離冷卻系統」啟動,「餘熱移除系統」移除停機時爐心繼續產生的高溫,必要時,「高、低壓爐心噴灑系統」發動緊急冷卻爐心的功能。
雖然核電廠有嚴密的安全系統,防止核能事故,但仍有「三哩島事件」、「車諾比耳事件」,因為在成本效益的考慮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商業運轉的核電廠,先天設計的破綻,再加上「人為過失(Human Error)」與「愚蠢動作(Fool Play)」,
在剎那間反應爐熔毀,走向未知的危險境地。
不幸的是,原能會駐廠視察員去年在核二廠的視察記錄中,影響到核能廠安全的最壞狀況都曾出現過,一整年異常事故不斷。
高溫警報
控制棒相當於反應爐的煞車,能夠吸引中子,停止反應,而驅動控制棒的機構必須有冷卻水降溫,以免高溫破壞保護封環。出現高溫將對控制棒驅動不利,而使控制棒失效,導致無法有效停機。去年一月十二日,一號機的六組「控制棒驅動機構」發出「高溫警報(Temperature Hi-Alarm)」。
檢查「控制棒驅動系統」冷卻水高溫警報原因:可能是冷卻水部分未過濾,以致雜物堵塞,冷卻水無法暢通;或是一百四十五支控制棒的冷卻水管太細,分布又廣,使得部分管路流量不足。
前者可能因為人為疏忽,後者可能是設計不良。
一月二十三日 二號機的「控制棒驅動系統」高溫警報再度出現,溫度高達190-240
二月二十三日 進行二號機CRD「控制棒驅動系統」測試,發現有三根控制棒無法插入反應爐心,而無法完全進行吸收中子降低爐心反應作用。
原因是RCIS(棒控制系統及資訊系統)的卡片故障。七月十九日又再度發生。
三月三日、四日 一號機三組控制棒蓄壓器出現失壓,經灌入氦氣後才解決,此問題一再出現。
煞車失靈
三月六日,二號機「棒控制及資訊系統(RCIS)」不作用警報再度出現,原因是控制棒的控制迴路或「液壓控制單元」的插線圖故障。
四月二十一日,「控制棒驅動機構」出現異常高溫。
六月三日,二號機的「控制棒驅動機構」泵發生故障。
控制棒驅動系統泵的出口壓力突然降低,原因不明。
控制棒這個反應爐煞車系統已經不牢靠了,安全系統的第一道保險可能失效,而「反應爐緊急冷卻系統」的問題更多,第二道防禦也面臨嚴重考驗。
一月九日─二號機的「反應爐心隔離冷卻」系統試加壓力,發現「餘熱排除系統(RHRResidual Heart Removal)」的熱交換器蒸汽洩漏,以致熱交換器的水位一直下降。
護身符也不靈
一月十二日,當天上午九點四十七分,「反應爐保護系統」失電,造成「半急停(Half Scram)」。失電的原因是電路保護邏輯卡損壞。
二月二十三日二號機「餘熱排除系統」檢修洩水。同時「反應爐隔離冷卻系統」不動作,所以隨後執行「高壓噴洒」冷卻爐心操作測試。
三月一日二號機「反應爐保護系統」的後備電源經常跳脫,其原因之一是系統內的一個邏輯卡片經常故障,
而原製造商也已不再製造,這個問題同時出現在兩套「反應爐保護系統」上。
三月二十三日二號機滿載運轉至下午二時二十七分,突然因反應爐的「平均功率偵測系統」偵測到高溫,跳脫單元動作,致使「反應爐保護系統」動作,反應爐跳機急停。
五月十八日二號機反應爐保護系統A串跳脫,造成反應器「半急停」。二十日原能會發給核二廠備忘錄指出,一、二號機的「爐心隔離冷卻系統」的泵室溫室經常出現「高溫警報」;原能會備忘錄並要求核二廠改善。
「反應爐保護系統」不保險
「爐心隔離冷卻系統」會有高溫出現,很可能是反應爐蒸汽外洩造成,這已是一、二號機的通病,兩個不斷漏氣的反應爐,高溫又影響到停機冷卻系統,相當令人訝異。
五月二十六日 二號機發生半急停,反應爐「平均功率偵測系統」熱功率頻道跳脫,事件發生的原因是濾波器電容短路。換電容器後恢復正常。
七月三十日 七月三十一日及八月二日,「反應爐保護系統」的馬達發電供電機組電路保護邏輯卡故障,造成一號機半急停。
電路保護邏輯卡故障的原因是因為長期高溫。核二廠加裝臨時風扇,並緊急採購邏輯卡。
電路板斷貨
九月三日 二號機「緊急保護系統」馬達發電機組電源供給斷路器故障,造成反應器半急停,蒸汽供給段路系統半動作,圍阻體隔離半動作信號產生。
這又是核二廠的一個老毛病,七十六年一月至九月三日,即已發生七次(二號機四次,一號機三次)。
原因是「反應爐保系統」上的「電氣保護邏輯線路板(Electrical Protection Assembly,簡稱EPA)」的可靠性一直不夠,受到異常高溫而毀損。核二廠的「電氣保護邏輯線路板」比核一廠的粗糙,較不耐用,但是這兩型同廠製造的電路板,目前工廠已停工,來源成了嚴重問題。
從美國奇異回覆台電的信件,發現奇異設法尋找代用品,但需要一年的時間。
核子笑話
由此可見,台灣有核能發電,卻沒有核能工業,一切重要核能物質資訊仍完全掌握在美國手中,雖是小小一片電路板,就可以讓兩座核電廠當機。
這是繼七○年代印度不顧國內飢民,發展核武的世紀笑話後,更可笑的一個「核子笑話」。
核二廠解決問題的方法是:「加上一個電風扇幫助電路板散熱。」





吃麥片止漏 鋸箭法去氯
核二廠沸水式反應爐使用「沃斯由(AUSTENITIC)不鏽鋼」,具抗腐蝕性,但會因氯離子出現而起麻點腐蝕。
在普通電廠關心的是秤得到的腐蝕產物,但在核電廠反應爐系統中,即使是百萬分之一公克的腐蝕產物,都會受到放射線活化,而產生高輻射量。
同時,腐蝕會導致:
一、放射性活化腐蝕產物累積,增加場內輻射量,外洩時更加危險。
二、腐蝕產物附在燃料護套表面,減低熱傳效果,可能導致戶到過熱受損,燃料壽命減少。
三、銹垢充塞精密機件隙縫,增加運轉困難。
四、結構金屬受腐蝕耗損,減低強度,壽命縮短。
五、銹垢使核心壓力增加,冷卻水流量因此減少,而導致反應爐功率降低。
可是核二廠淨化爐水的系統從運轉之初就有問題,使得核二廠變成「廢水式反應爐」。
七十六年一月五日一號機的「反應爐水淨化系統(RWCUReactor Water Clean Up System)」進行「預敷」工作時,無法把離子交換樹脂打入,是因為一道閥門堵塞。
RWCU的閥門阻塞,可能是原有樹脂吸附了過多的汙物,對RWCU的效率有相當不利的影響。
水質變壞
一月二十二日
●一、二號機反應爐水水質有變壞的現象,因為爐水在汽機作工後,回收到「冷凝水儲存槽」,再補水到「熱井」,在這段過程中水質變壞。
七月三十日、三十一日
●一號機「爐水淨化系統」兩度因管路蒸汽外洩,導致泵室內溫度過高,而被隔離。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核二廠一、二號機,每當「爐水淨化系統」因泵室高溫而隔離後,必須重新逆洗過濾器樹脂,不但耗時費力,而且系統隔離期間過長,致使水質變差。
水質變差與「爐水淨化系統」管路洩漏是惡性循環。核二廠一直在這痛苦的輪迴中打轉。
十月十日
●二號機「爐水淨化系統」大漏,爐水淨化泵室出現高溫,致使「爐水淨化系統」的泵跳脫。值班人員因溫度過高,無法進入工作,只能隔離主圍阻體隔離系統部分。
另一方面,第二天為了清洗「爐水淨化系統」的除礦器,卻肇使二樓的「爐水淨化泵室」淹水,並溢流至一樓,也造成「爐心隔離冷卻系統泵室」淹水。
又因為有一段時間因爐水淨化系統部分失去作用,曾使爐水水質一度惡化,導電度上升。
十一月四日二號機的「爐水淨化泵」洩漏;在四日下午一時停機檢修,十一月五日下午二時三十七分重新啟動,至二十四十分又發現洩漏,乃再度停機檢修,六日上午七時四十六分,三度啟動,仍發現導流閥漏。
核二廠的維修已對廠內問題毫無用處。
核電廠吃麥片!?
冷凝器是負責冷卻反應爐水,必須保持密封才不會讓冷卻用的海水滲入爐水,造成水質惡化;另一方面冷凝器的真空泵把爐水中的不可溶氣體、水分裂產生的氫氣氧氣抽出。
十二月十四日一號機繼十二月九日之後,又發生冷凝水箱口漏,雖然加入許多包木屑、麥片並非制式運轉方式,只是暫時堵漏。
抑壓池不乾不淨
「抑壓池」像是反應爐的護城河,包圍在乾井外,能夠吸收反應爐安全釋壓閥與管路所洩蒸汽的熱量與壓力,是緊急爐心冷卻系統中重要的冷卻模式之一。
「抑壓池」內的水應是純淨無雜質的。可是核二廠抑壓池一直是不乾不淨。
四月二十日
●一號機「抑壓池」的水質不良,氯離子含量過高,可能是因「餘熱移除系統」熱交換器海水側有海水滲入,核二廠為了淨化水質,把廠內的樹脂都用完了,並且曾向核一廠借樹脂。
這是一件難以令人理解的動作。
最令人吃驚的是,核二廠對爐水惡化的對策仍是「鋸箭式」療法,既沒有趁大修時徹底檢查修復,竟只用樹脂去除氯,有限的樹脂如何能抵擋無盡的海水?
廢料處理吃緊
五月一日一號機大修第五十三天,也是大修的最後一天,「抑壓池」仍有水位過高的現象,而液體廢料處理系統的容量也有限,所以機組啟動時間延後。
八月十日一號機「抑壓池」溫度經常有過高現象,引起溫度上升是因為反應爐安全釋壓閥以及餘熱移除系統閥門破裂。
九月四日
●一週以來,核二廠兩部機組都經常發生「抑壓池」水位升高的異常現象。
值班人員在尚未達到高水位現值前,就把抑壓池水排到廢料處理系統,造成廢料系統不勝負荷。
尤其值得注意的,八月十日「抑壓池」水溫過高的原因之一是反應爐安全釋壓閥破裂,因為「三哩島事件」一個致命傷就是安全釋壓閥無法關閉,造成爐心失水。





黑箱核電廠 等待黎明
一座核電廠內,如果經常出現人為過失,或「愚蠢動作(Fool Play)」,
核電廠致命的傷害,台電人員指出,從歷年來核電廠運轉員錄取]率逐年降低,降低原因並非考試變難,而是人員素質變差,這件事實已可從去年核二廠運轉員的表現中可以印證。
陌生的感覺
六月十五日駐廠視察員詢問負責運轉的值班主任及人員,是否了解「核能程序一一四」的「核能機組跳機後審查」修訂版,結果值班人員「均不太清楚,有陌生的感覺」。
運轉人員不熟悉運轉程序,是經營核電廠的夢魘,雖然運轉人員擁有執照,就向上駕駛訓練班後考上駕照,卻不敢上路一樣,是十分危險的,尤其是核電廠跳機後的審查工作,正如病人手術送入加護病房滯留觀察,沒想到問題嚴重重的核二廠,運轉人員竟對重要的安全須知如此忽視。
一月十日,駐廠視察員在電廠控制室中發現三項缺失,並給台電「備忘錄」:
一、  二號機的餘熱排除系統的熱交換器多次發現水位不足,而值班人員並未注意,也沒有適時補水。
二、  控制室電腦資料有數項錯誤,但值班人員不是不知道錯誤存在,就是任其存在,也沒有依規定報修。
三、  值班人員對控制室警報窗出現的警報未予注意,竟誤以為是維護人員工作所致,
以上三點都是嚴重的人為過失,是運轉核電廠的大忌。
記錄不詳
六月十九日二號機出現「半急停」,原因是換儀器燈泡時造成儀器短路。
九月十八日測試「低壓噴水系統」時,發現值班人員並未按照程序書進行。一個十分明顯的人為過失。
除此之外,駐廠視察員更發現「一般冷卻水系統」、「緊急冷卻水系統」的每月保養工作本來是因為關係到安全系統,應每次記錄在工作記錄上,而核二廠從無做記錄。
九月二十四日核二廠要加裝電纜匣的防火設備,記錄資料只到一九八三年的,已與現況不同,在不知道電纜數量、種類的情況,不知道發熱量,防火工程無法進行。
十二月三日,二號機大修,電廠一次圍阻體的完整性已不完全,根據運轉規範,一次圍阻體不完整時,應保持二次圍阻體的完整性,因為圍阻體是防止廠內輻射外洩。
當二次圍阻體不完全時,運轉規範規定,禁止做反應爐心調整工作,並且要維持反應爐壓力槽完全沒有洩水。
可是核二廠在此時為了吊入大型工具,而打破了二次圍阻體。
但是大修紀錄上卻沒有詳細的換控制棒驅動機構的紀錄,而值班人員也不知道確切情況。
同時在二號機進行換燃料前,執行燃料吊架平台檢查時,一個小時內燃料池上池水位下降一公尺左右,而「斜面燃料運送系統」底部的導流管並未發現大問題。
一般情況時,上池水位也會每三天下降一公尺,可是核二廠值班人員以控制室的電室嚴密監控,並機動補水。
黑箱裡的黑箱
原能會每個電廠只派一名駐廠視察員,一星期工作五天,每天工作八小時,即使駐廠視察員有三頭六臂,也不能完全掌握核電廠的狀況,再加上電廠人員有時刻意隱瞞缺失,更是「黑箱裡的黑箱」。
這份七十六年核二廠駐廠視察員報告,已經透露出核能安全的危機訊息。然而台電人員竟說:「以前的情況比七十六年更糟,一直沒有出事就表示沒事。」原能會官員也認為,已經要求台電改善,無安全之虞。
台電與原能會的「信心」能使大眾相信安心嗎?
口頭說的遠不及事實來得真確。原能會剛發佈的今年五月份「核能安全管制月報」指出,「核二廠二號機在五月四至八日因冷凝水箱D漏海水降載檢修」,「五月十八至二十日因飼水系統水位控制不穩定而降載檢修。」二廠的異常事件又有五月四日、十七日兩度因緊急柴油發電機因絕緣偏低,掛卡檢修,宣佈不可用。
五月七日爐心隔離冷卻系統於執行偵測試驗時故障跳脫,該系統宣布不可用。
等待黎明
今年五月核二廠的異常事件,彷彿仍是去年的「昨日重現」。
今年五月十一、十二日一號機大修,近兩百名工人受體外汙染,因人員於工作時違反輻射防護安全作業程序所致;五月十三日,一般及油性廢料系統管路破裂,造成廠房外土壤汙染;五月二十七日,三名包工因滅火用二氧化碳自動噴洒系統誤動作而受傷。
瞭解去年核二廠的情況後,才發現這些「意外」並非意外,事前已早有徵兆。
台灣只要有一次「三哩島事件」規模的核能事故,經濟、社會都會受到難以彌補的傷害,台電經營核電,原能會監督核電如何能掉以輕心?
關心核能的人只有等待核電黎明了。





在這個系列報導還沒有結束時,原子能委員會就發出萬言新聞稿來解釋、更正這個系列報導,也是破了一個歷史紀錄。我很感謝這份新聞稿再次證實我的資料來源正確,和不厭其煩的解釋,增加了我的報導的可信度;我更感到安慰的是,原能會引用「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渡陰山」的千古絕句以自許,我的確很怕台電那匹「胡馬」渡了陰山。


附件一 報導問題之說明



一、開闢場積水問題:
(一)報紙報導內容:
當十月二十七日駐廠視察員抵達核二廠時,發現二十六日洪水已將電廠外圍安全牆沖毀五十公尺,使得南側的開闢廠頓時積水一公尺深,蓄電池室積水嚴重,影響直流控制電源。
雨水更由發電廠房南面牆的電纜導管漏入,一號核汽機低樓積水,「NCCW泵(核機冷卻水泵)被淹」,下午一點四十二分,緊急手動急停,兩分鐘後,二號機也緊急手動急停。
(二)駐廠視察員日誌原內容:
受琳恩颱風周圍環流影響,廠區自10/26 10:00起豪雨不斷,至中午時分,因山洪暴發,大量洪水由仁和宮附近沿廠區外環道路,順下坡地勢面下,正面衝擊下坡道路下端急轉觸外圍安全牆,外圍牆一時無法承受大量洪水沖壓致被沖倒傾斜約50公尺長,同時洪水將外圍牆後方山邊大量土石沖入整個大排水渠道這並將附近之水匣門堵死,洪水遂改道流入開闢場開闢場頓時積水約一公尺深,蓄電池室積水嚴重,影響開闢場OCB等之直流控制電源,故於12:30控制室緊急連絡調度處,進行兩部機緊急降載,13:021機於100MWe緊急解聯,13:042號機於125MWe緊急解聯,並啟動兩部機的RCIC系統備用,而據電廠表示有大量雨水經由NCCW泵室之南面牆電纜導管漏入,#1核氣機房底樓積水趨昇,NCCW泵底部接近水面,故緊急動停掉NCCW泵,依據程序


附件:這是原能會駐廠視察員的調報表,從這分原件中可以看出一九八七年琳恩颱風過境時,核二廠的危機與事後遮掩苟且的態度。